厉以宁:王权的标志
凡尔赛宫原来是一个村落。1624年法国国王路易十三在这儿建筑了一座城堡,作为国王打猎时歇息的行宫。年仅五岁的路易十四,是1643年继位的。其时的财务大臣福盖在巴黎南郊建筑了一座非常金碧辉煌的沃勒子爵城堡。城堡的建筑和内部的装修都是榜首流的,而城堡周围的花园更是高雅美丽,仅是喷泉就在一千眼以上。1661年8月,沃勒子爵城堡完工了,路易十四应邀到会欢庆城堡完工的宴会。路易十四这时已二十三岁,亲政不久。沃勒子爵城堡的完工使他产生了两个想法:榜首,一个财务大臣竟具有这样壮丽的城堡,国王为什么没有?假如要建筑,为什么不能超过它?所以路易十四决计要盖一座更奢华、更有气度的凡尔赛宫。第二,一个财务大臣怎会如此阔气,他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钱来建筑这座城堡?路易十四决计清查,不久,福盖被关进监狱,城堡被没收,设计师和建筑工人都被带去建凡尔赛宫了,福盖一向被关在牢里,这辈子再也没有出来。
凡尔赛宫于1661年开工建筑,历时二十八年,1689年完结。在完结之前,路易十四就把代表王权的中央政府从巴黎迁到了凡尔赛。凡尔赛宫中有国王的宫室,有政府的议事厅和办公用房,有教堂和剧场。花坛、草坪、雕像、喷泉、柱廊、室内的装修、油画等等,都无与伦比,可彻底称作国际建筑史上的绝作。所以显赫的贵族之家也纷繁从巴黎搬到凡尔赛镇上来住。他们在这儿,既有时机常常跟在国王前后,听受国王的旨意,处理朝廷大事,又能带上妻子儿女侥幸地到会宫殿的宴会、舞会。在凡尔赛宫及其周围,为王室、朝廷、贵族们服务的随从,就更不可胜数了。但是,也正是这座凡尔赛宫和邻近的凡尔赛镇,见证了法国波旁王朝的昌盛和衰亡,见证了法国封建制度的完结和大革新的气势,也见证了不可逆转的前史潮流。
从前史上看,自从宗教改革运动鼓起今后,新教在法国的影响逐渐扩展。法国华洛瓦王朝后期,大贵族的实力适当强壮,大贵族同国王之间的对立日益尖利。就在华洛瓦王朝国王与大贵族之间争权夺力的一同,信仰新教的贵族和信仰天主教的贵族构成了势不两立的两个集团。两个大贵族集团都具有戎行,也各自得到一些城市的支撑。国王起先对新教徒采纳宽恕方针,信仰新教的贵族乘机扩展了实力,国王看到新教力气的扩张会影响自己的操控,转而虐待新教徒。这时信仰天主教的贵族竭力支撑政府,但又力求操控政府。华洛瓦王朝最终一个国王亨利三世不甘愿受天主教贵族的操控,刺杀了天主教贵族首领亨利·吉斯公爵,但不久他自己又被天主教极端派暗算。政权落入波旁宗族的亨利四世手中(1589—1610),华洛瓦王朝就此完毕,波旁王朝开端。
波旁王朝的第二代国王路易十三(1610—1643)操控期间,王权的力气加强了。到了路易十四临朝时(1643—1715)国王实施独裁操控,集大权于一身。而且,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都奉行对外扩张方针。比年战役使军费陡增,宫殿的挥金如土使财务愈加困难,只得不断加征赋税,公民不堪重负,对政府的积怨越来越深。到1715年路易十四逝世时,留下的是一个政治糜烂、财务濒临破产、民怨载道的国家。
在凡尔赛的花园里,游客都沉醉于俊美的风光中。但了解法国前史的人难免会产生一个疑问,在中世纪从前领导过城市反封建奋斗,多年来为争夺自治权和相等权而不懈努力的市民阶级,为什么在王权面前显得那么无能呢?莫非他们甘愿屈服于像路易十四这样以“朕即国家”自诩的独裁国君吗?
从华洛瓦王朝算起,到波旁王朝的路易十四年代,大约有二三百年。这二三百年内,市民阶级分化了,从这儿已分化出一个上层,也便是资产阶级。对资产阶级而言,王权也给了他们优点,如消除了封建割据状况,一致了商场。尤其是其间一部分人,也便是同王室联系严密的大商人,因为向政府和宫殿供给物资,或经过包税得到了优点,成为国王的庞信,挤进了新贵队伍。当然,这些人在资产阶级中仅仅少量,资产阶级中的多数人仍是布衣,政治上无权无势,他们仅仅是有钱的布衣罢了。他们该怎样去办?进行叛变?把争夺相等权的奋斗接着来进行下去?局势现已改动了,资产阶级或整个市民阶级所面对的对手已不同于曩昔了。曩昔,城市在同各个地区的封建领主进行奋斗时,长时期内旗鼓相当。城市在其时的条件下支撑国王,支撑国王一致国家的战役,那时国王的实力还不那么强壮。但王权建立并稳固今后,国王的独裁操控加强了,城市无法改动已构成的全局。城市别无选择,只得承受国王独裁的既成事实,这才是实际的情绪。
路易十四活了七十七岁,逝世后,由他的曾孙、年方五岁的路易十五继位,宫殿的糜烂、奢华,政府的苛捐杂税,一切照旧。路易十五说过:“我死今后哪怕洪水滔天!”这句话真的应验了,洪水滔天,就在他身后不久。路易十五于1774年逝世,农人暴乱和城市贫民起义不断。他的孙子路易十六上台,比年天灾,饥民走上街头反对,但宫殿照样大肆挥霍,凡尔赛宫奢华如初。革新总算在1789年爆发了。这一年7月12日和13日,巴黎街头产生了市民同国王戎行的战役。市民从军火库等地夺取了大批枪械,有一部分战士转到市民一边。7月13日晚,巴黎大部分地区已被起义的市民操控。巴黎的资产阶级在这种局势下,组成了一个常务委员会,决议建立国民自卫军。7月14日,装备起义的大众攻下了坐落巴黎东南的巴士底狱,标志着法国大革新的开端。
路易十六焦急万分,匆忙同大臣一同谋划反击,密令把亲国王的戎行调到巴黎。音讯传开后,1789年10月5日巴黎市民以妇女为前列,前往凡尔赛宫,突破重重障碍,于10月6日清晨冲进凡尔赛宫,迫使路易十六回到巴黎。一些保王党分子逃到外地或境外,集合力气预备进军巴黎,挽救国王。1791年6月,路易十六扮装外逃,在边境上被发现,并被押回巴黎。1791年末,局势又产生显着的改变,奥地利和普鲁士的戎行同法国的流亡贵族一同,预备熄灭法国革新。路易十六私自同奥地利勾通。1792年4月20日,法国对奥地利宣战。战役初期,法军失利,巴黎人组成义勇军,各地也纷繁安排义勇军,开赴首都,捍卫巴黎。7月25日,普奥联军总司令宣告要挟,假如法国国王遭到损害,他将彻底炸毁巴黎。这一音讯传到巴黎,巴黎市民决计废弃君主政体,废黜国王,作为回应。8月9日夜,起义者集合于巴黎各区。8月10日晨,起义者攻入王宫,路易十六出逃后被捕。立法议会经过决议,废黜国王。9月22日宣告建立共和国。11月在王宫的一个隐秘壁橱内发现了国王与外国宫殿勾通的函件,路易十六经审判后被判处死刑,1793年1月21日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同年10月,王后也被处死。波旁王朝就这样完毕了。
凡尔赛宫给后人留下了无价的建筑艺术珍品,也给后人留下了难忘的经验。关于路易十四来说,再高的声威,再大的权势,只在他生前起作用。臣民怕他,顺着他,巴结他。而一旦他死了,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国势已陵夷,财力已干涸,人心已丧尽。假如说路易十五还能牵强维持着这座岌岌可危的王国大厦的话,那么到他的孙子路易十六即位时,大厦的坍塌已是日夜之事。尔后,法国的政治舞台上如走马灯似的,一批一批地替换主角:雅各宾专政,热月政变,拿破仑掌权并称帝,波旁王朝复辟,七月革新。1830年的七月革新推翻了复辟王朝,建立了七月王朝。到1833年,七月王朝宣告把凡尔赛宫作为法国国家前史博物馆,距路易十四命令建筑凡尔赛宫的1661年,才一个半世纪。法国政局的改变多大啊!
任何一个操控者,在生前权势最大、威信最高的日子里,也应当冷静下来,想一想后人将会怎样点评我的政绩、我的功过,以便在有生之年,能拯救的尽量拯救,能弥补的尽量弥补,而不能总是沉溺在一片歌颂声中。